畫像1 畫像2

遊民畫家泊仔送的畫像,在左圖中白鳥的右下方,就是他自己。

  我想我是一個認真的人,有時候到了嚴肅的地步。還記得剛入小學的第一課就是ㄅㄆㄇㄈ,老師說下週要考,可是一週過去了,我還沒全學會,急得不得了,回家就發燒了,媽媽還得幫我惡補。下星期老師竟然完全忘了考試這回事!而我至今餘悸猶存。
  最近一位好友退休,她在嚴肅這件事上比我更勝一籌,在我們為她舉行的餐會中一絲不苟地討論未來生活的意義,我勸她不必急,不妨先混一混。李豐(寫《我賺了四十年》的那位台大醫師)在電話上聽了我的轉述,大笑道:「你混得怎樣?」我說:「不錯啊!」她卻不以為然:「我聽妳聲音就知道妳還是那樣,說話太快了!」幾十年來她一直勸我慢下來。慢才能品味生活,才能靜攬人生,才能修鍊身心。
  不僅需要調整步調,我也想改變自己的寫作風格,輕鬆一點,閒適一點,更多一點生活,多一點感覺。渴望有自己的部落格,不被字數、時尚、市場、刊物風格、主編好惡綁住。大部分是為自己寫吧,也為了分享,至於未來,就交給上天了。 email: yenlinku@mail2000.com.tw
 

2016-05-03

客運車上的老太太 The old lady on the long-distance bus

顧燕翎

   一早不到六點半我就坐上新竹往台北的客運,快到台北時有一老太太問司機要如何去板橋。司機是開長途的,也弄不清市區的公車,老太後座的男士開始幫她想路線,後來我也加入,我們建議她到終點站台北轉運站下車,轉捷運板南線,到板橋後再設法去目的地,看來十分折騰。


  男士先下車了,我擔心老太太的回程,開始幫她想如何搭車回新竹。老太太開始有點哀怨,她說自己八十多了,一個人住在馬偕醫院旁的四樓透天庴,原本和大兒子一家住,兒子竟然五十歲就過世了,媳婦立刻帶著孫子搬了出去,老伴更早就走了,每天她一個人買菜煮飯過日子,還好住在市場附近,(就是我買菜的市場,)還算方便,難過時就哭一下,說著說著眼眶就紅了。小兒子一結婚就買了房子,自組家庭,過年時找了人幫她打掃房子,她出去一下,回來時發現金飾全被偷光。

  老人獨居總讓人擔憂,我開始幫她想,跟她說我朋友父母住在新竹的榮民之家,(現在有開放給非榮民,)覺得很滿意,她問我多少錢一個月,我說不清楚,台北的安養大約是三萬一個月,她說她兒子一個月給她一萬,顯然不夠。最後我建議她找社會局居家照顧,至少有人定期探視,多少提供些服務。

  她去板橋參加妹妹的告別式,一共十個兄弟姐妹,去世的是老七,才七十多歲,她覺得路遠不想去,但昨晚打電話都沒人接,輾轉失眠了一夜,最後還是決定出門了。

  老太太看來頗硬朗,雖然要轉車,這趟行程應無問題。她國台語都說得不錯,一直嘆:時代不同了,媳婦都不想同公婆住;自己老了,記不得事情了。面面日益衰退的老境,老年人的晚年要如何安排,的確是當下越來越重要的社會議題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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